第三節數學課, 天空有著任誰也調不出顏色的畫布,白雲配蒼狗更是一大疑惑,是誰許了這句子,我舉雙手反對他......手中翻轉的筆始終沒停過,窗外茄苳樹結的果子比數學方程式可愛多了,我在最愛的位置與無聊交談~
突然被數學老師的聒噪聲打斷了神遊的思緒,是因為爸爸和媽咪出現在教室走廊,心中暗自嘀咕該來的總是得面對,那一只紅色大皮箱舉著勝利的旗子,高漲的氣焰令人懊惱......我沒選擇戰鬥的權利就得棄械投降,除了無言還有什麼語言適合現在這樣的氣氛,明知道放她離開是最好的決定,心中還是不免怨恨~為何我要承擔接下來的重責大任......即使很想大聲的說出"我只是個小孩"這種任性的話,終究還是嚥進了喉頭,那感覺好酸好痛~
第四堂英文課我的心情down到谷底,眼底周旋的堅持很明白那一線楚河漢界的重要性,在沒有回到安全堡壘前絕不能瓦解......"我們班上出了一個天兵,考卷寫的是老師的名字,最後沒叫到的那一位自己上台......"老師的啁啾在耳邊纏繞像是魔咒般的令人害怕,而同學們各個正襟危坐的模樣,如同下一秒即將世界末日的誇張,一直到真相大白我上了台, 領了那張86分的考卷外加五下的藤條炒肉絲,那熱騰騰又扎實的手藝,簡直可以跟外省伯伯的饅頭媲美了......坐回窗邊趴在桌上的我狂哭,"現在上課又怎樣?名字寫錯又如何?本姑娘現在就是想哭~可以嗎......",那一堂課嚇壞了名字和我差一個字的老師~
媽咪走後我理所當然成了家中的女主人,上完輔導課我總是偷偷摸摸的走出校門,再繞道牽寄放別人家裡的腳踏車,當時學校是禁止騎車的,不過為了方便上市場採買,我還是選擇挑戰校規~話說回來這規定原本就沒道理,鄉下孩子那個不會騎鐵馬,沒有紅綠燈沒啥車偏要學生壓馬路還得靠右邊走,說到靠右邊走我又有氣了~怎麼會是靠右行走呢?車子冷不妨的從後面急嘯而去,誰來得及防備ㄚ?誰的後腦杓長眼睛ㄚ?當時我的這些論調其實是不被認同的,但我知道我是對的~
騎車回家的路上昏暗的天色讓我感到放心,不必為了迎合熟悉面孔的打量與沒必要的問候,硬要擠出一點笑容......老實講表面原本還算和樂的家,自從沒了女主人以後冷清許多, 內柔外剛的爸爸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,卻跟陌生人沒兩樣......
六月八日是爸爸四十歲生日,我刻意的買了蛋糕,希望他會因為我的用心而施捨一點笑容給我和弟弟妹妹,黑暗的四方屋裡剩下微亮的燭光,他泛著淚光的眼睛和逞強的嘴角,使原本也許可以很愉快的歌聲才唱了兩句便停擺了......關進房裡的爸爸用力的哭著,我静靜的吹熄蠟燭然後默默的在心中許了一個願望,"我要趕快長大離開這個鬼地方"~
被我發現的那封遺書其實是真的很偶然,也許是老天爺對我們四個小孩的憐憫吧!爸爸書寫的字體非常潦草但不凌亂,上面訴說著要帶我們離世的決心......我暗地裡尋找被藏匿的毒藥,令一方面刻意和弟妹不吃家中任何東西,這樣的惶恐無關乎多久, 在我心靈深處它還是時常隱隱作痛~
毒藥始終沒找著,一直到他不再回家了,而我總是在死對頭的家門口看見他的車,心中的大石頭著著實實的沒了......表面上好像是他拋棄了我們,其實我們早在不知不覺中放棄了他......十四歲的我成了一家之主,也在一夕之間強迫自己長大~
ps:那個蛋糕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們為爸爸慶生~